方从恩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心里如同一把尖刀猛地插了进去。
林诗君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那双眼睛似乎被自己嘴里吐出的那个字深深地刺痛,精致而小巧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方从恩,哀怨的眼神猛地冒了出来,几十年来夜里的孤独与怨恨又瞬间迸发出来。
方从恩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这些话,都是自己说的,你从未听我说。什么外室,妾,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扣上的帽子,你从未想过我在当年的想法。”
“你……,那年为何不等我回来,为何不等我回来……”
方从恩喃喃地说道,在那瞬间,他那双眼睛满是疲惫,又满是哀伤。
“那你说,那一年,我等你回来,你又如何?你会违了你的意,退了那门亲?你会跟我长相厮守,永不回家?你方从恩做不到!你一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想平衡,平衡所有的关系,平衡所有的情感,想让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满意,都幸福。”
“可是,到头来,你就会成为最不快乐,最不幸福的那个人!”
“这就是你,方从恩!你一生崇尚儒学,却难逃‘中庸’二字!”
林诗君的话如一把剔骨的尖刀,将方从恩的内心生生地划开,让他自己透过这道血淋淋的伤口瞥见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个女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自己的女人。
自己学贯古今,所读圣贤书汗牛充栋,无论是儒学,间学无不精湛无比,自己却无法将一身所学全力施展。
自己将间门所学授予地下党特工,却又委婉拒绝李部长的加入暗示;自己在江南文坛小有盛名,却又不会做出坚定的立场选择。
或许,这就是林诗君所说的自己骨子里的中庸之道,她或许能说得更加残忍一些,其实这也是一种软弱。
方从恩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地颤了颤,他看着林诗君那双眼睛,看着那双眼睛射出的直刺灵魂的光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回到那一天,自己该怎么面对抱着孩子的林诗君呢?
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她,面对襁褓中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