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宝手里拧着辫子,不敢抬头看他,眼睛盯着自己的一双脚尖。
到顾言之走的是时候,沈家宝还扶着门框,远远地望着青年渐渐远去的矫健的身影。
叮当,一声脆响,门上两块瓷片响了一声,“一个布裙荆钗的妇人急急地探出门来,“家珠,家宝,这一宿你们两个上哪去了,可把我急死了。”妇人嗔怪的声音里满是温柔的担忧,家珠张开双臂朝妇人飞扑过去。
“娘!”家珠一头扎在妇人怀里。
沈家宝却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往前再走。
“娘,我饿,我想吃面。”家珠把一颗毛头在妇人怀里蹭来蹭去,妇人架不住他撒娇,满口应着,“好好好,我们吃面,吃面。”
“家宝,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帮我擀面呀!”
沈家宝一时回不过神来,娘,娘怎么回?可是眼前的一切太真实,太美好,即使这是一个梦,沈家宝也不忍心醒过来,就让我在这个梦里不要醒来吧。
周庄梦蝶,亦真亦幻。
“家宝,过了六月,你就过了十六岁生日了,”妇人手里擀着面,脸上全是暖暖的笑意。“顾家已经来人提亲啦,你爹这趟上洛阳城里,卖了手里的皮货就给你办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娘,你说什么呀,我还要在你身边陪你。”
“说什么呢,女孩子大了哪能不出门。”
熏风一吹,大黑林子那片幽深的刺槐林开满了的雪白的槐花,像落了满山满野的雪,甜腻腻的槐花香在乡间的阡陌小径恣意弥散,这个六月来得真快。
……
院子里堆满了 殷实的彩礼,爹娘都在笑,沈家宝往家珠嘴里塞了一块酥酪糖,家珠笑得比糖还甜,一声姊姊叫得像掺了蜜。
炮仗噼里啪啦地响,唢呐滴滴答答地吹了一道,大红的喜轿行过村口的大道,抬轿的脚夫走一步颠一步,沈家宝坐在轿上,透过摇摆不定的轿帘,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