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最近总时不时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使他有一种预感,妈妈可能要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妈妈给他做了三双鞋,去集市上买了两身衣服,一身现在穿着合适的,一身大一码的。
妈妈让他试鞋子,他就试鞋子,妈妈让他试衣服,他就试衣服,他什么也不问。
晚上躺在床上,父亲鼾声如雷,母亲低声抽泣,强烈的无力感让慕北卿甚至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个破烂的世界。
一个礼拜之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母亲打着伞,拎着一只黑色的破皮包,悄悄离开了家。
母亲没有和慕北卿告别,他也不想让母亲说那一句再见,他希望母亲赶紧逃走,再也不见。
他怕母亲再因为他隐忍下去,即使想再让母亲摸摸他的头,他也忍住了,没有去喊母亲。
他趴在窗口,静静地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形匆匆穿过院落,经过那些早已堆积成山的酒瓶,走向大门口。
走到院门口,母亲脚步顿住,在原地停了两秒。
她似乎想回头看看。
但最终,她没有回头,毅然离开,消失在慕北卿的视线里。
胡同里,啪嗒啪嗒,那是鞋子踩着积水,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脚步,是两个人的。
慕北卿知道,是那个送给母亲绿丝巾的人。
他见过那个家伙,并不喜欢那个人,但他的喜好不重要,他希望那个人不要像父亲一样,希望他能对母亲好一点。
但那些都与他无关了。
当脚步声走远,慕北卿重新躺下。
那一夜的暴风雨很大,掩盖了他的哭声。
母亲走后,慕北卿的日子更加艰难。
父亲把对母亲的那一部分恨意,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一日三餐也得不到保障了。
村长多次来家,找父亲谈话,给他们家送点米面油,但父亲要么醉的不省人事,要么醒着不说人话,把村长的东西丢出去,还对村长破口大骂,说:“你干嘛对他这么好,你也睡过他妈是不是?”
村长叹了口气,只好对慕北卿说:“孩子,他再打你,你就跑,跑到伯伯家来。别闷着头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