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掌柜几次三番去衙门拜访西门余,西门余都避而不见,最后甚至派了个差役来到店里,对掌柜的呵斥道:“亏你还是做古董生意的,不知道钱货两讫,盖无反悔么!”
之后这掌柜的每每与人谈及此事,都会长叹道:“我啊,就是一辈子做生意的命,我这叫古玩,叫生意,西门大人那是文玩,雅玩啊!”
然则西门余并不是很喜欢这些辛辛苦苦搜集来的物件,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东京城里那个叫作赵明诚的人。
而赵明诚的夫人,便是如今大颂第一女词人,李清照。
正如潘清涟了解自己一样,西门余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夫人,有次他和潘清涟在县衙后院中赏花饮茶,潘清涟的簪子忽然从发髻上脱落,而两个丫鬟则去了街上给他们买些新鲜的瓜果,于是西门余就亲自去卧房中取那牛角梳,拉开梳妆柜的抽屉时才发现,胭脂水粉和金玉首饰少的可怜,大半装的都是李清照的词集。
西门余修的是儒家,平日里也收集了很多名人的诗词歌赋,其中自然有李清照的词集,不少他想接近赵明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是想着若能和赵明诚成为朋友,才有机会让自己的夫人亲眼见到这个她梦寐以求都想接近的女词人,回家再告诉她,你之不如李清照,正如我比之赵明诚,可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是正正好的,在我心里只有眼前实实在在的清涟,并无那虚无缥缈的清照。
谁知之前的死亡预感,就在自己写下那首诗之后,忽然在脑海中定型。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死亡时的模样。
“此生既然身入儒家,不能成为活圣人又如何,不能流芳百世又如何,起码我为阳谷县的百姓们做了二十年的实事,若是今日真的死在这里,想必他们也一定会给我立碑撰文的,如何不是一桩美事?”西门余将书桌前自己写下那首诗的宣纸轻轻迭起,放入一个木盒之中,那木盒的盖子上已经提前写好了一行小字:“此木盒只可由武松取之,送与汴京陈公,方有大用。”
西门余起身叹了口气,心道:“我这一世念头通达,却负了她母子二人,道家自不必说,佛家尚且还有怒目金刚,这儒家,真的要做一个无悲无喜之人么。”叹罢转身拂袖而去,紧紧闭上的窗子又被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