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守薇抱着李洛诗,看看房间里的尸体,又看看李频,也有些说不出话来,李频便走了过去,她才道:“洛诗、洛诗她……受了惊吓,要找娘亲……”
“她受了惊吓!她受了惊吓——”李频声音沙哑得厉害,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受了惊吓……你便带她进来,看这些……看这些……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高兴了是不是——”他指着房间里的尸体,手指颤抖。
罗守薇的脸白了,放开了怀中的李洛诗,少女朝房内扑过去。罗守薇便在那里站着,不走也不动。屋檐下僵了一阵,李频看得烦心,他瞪着眼睛,没有眼泪,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去到外头的院子,看被白布盖着的另外三具尸体,其余的弟子过来安慰他,他打起精神,说了几句书上的话,也说了这些年来,江山沦陷的一切。弟子们在哭泣中领悟着这些。
血像是到了喉间,渐渐地往外溢,李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只是努力地咽下去。他随后指挥着众人善后,打听了几名弟子最后时间的各种行为,努力回忆他们的生平与家人,丫鬟们也在里间整理夫人的遗体——他知道这些事情总是有人处理的。时间在这里变得奇怪起来,恍惚间似乎过了中午,他没有吃饭,一些奇怪的念头偶尔冒起,譬如去看张云涯的家人,他上午便曾想过要去探访,如今想着这事,觉得自己能够说出一些有的放矢的话来,双方或许能够互相安慰了。这是有价值的事吗?他也不知道。
待到外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下午的什么时候,他才坐在几名学生的尸体前,感到眼泪像雨点般的落了下来,如此持续了一阵,或许是罗守薇,为他拿来了帕子。
“我的兄长……所有的家人……也死了的……”
罗守薇跟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便又起身处理事情。
十数年间,桩桩件件的事情,他的世界早已是一片废墟了,但仍旧要为后来人重新建起一些东西来。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要如何去做……
……
同样的时刻,福州城外,蒲信圭与陈霜燃碰面。
“今日上午,姓孙的小子还在城里杀我的人,你……压不住他。”陈霜燃道。
“是啊,压他不住。”蒲信圭点头,摊手,“你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