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喜欢称之为“味道”。
小时候,那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嬷嬷,她身上的味道很像放久了的水坛,腥臭脂粉味混在一处,很难闻。后来,她淹死在了冷宫的死潭中。
她不记得母后身上的味道了,只记得母后最爱鹅梨帐中香。她一直用一样的香味,她自以为如此便留住她的母后。
她很喜欢闻念柳身上的味道。念柳总是甜甜的,像酥油泡螺一般香甜。可她想不起这般的甜味了。满地血污,她再也闻不出她的味道了。
林擎身上的蝉蚕香,两步远便能闻见。浓郁的香气下总压着血腥味,她不喜欢这味道。
那最特别的味道……
芳秀宫大火那日,他身上的味道很复杂,是她没有闻过的香味。
不是檀香,不是花香,不是皂角味。
她后来想了好久,才勉强形容出他的味道。
就像是秋日林间迎面吹来的风。那日阳光正好,风中带着林间的果木香,甚至能闻出丝丝泉水的甘甜。
山林间,小溪畔,绿树成荫,红果满树。
自由之地,有果腹之物,有挡风遮雨之所。
他闻起来安全得让她难以抗拒。
原来,有的味道可以比鹅梨帐中香还让她心安。
可是,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他的味道了。
在西户京吹过的秋风什么味道都有,唯独没有像他的味道。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形容的不准确,她没有在秋日寻见半点与他相似的味道。
人死了,还能闻见味道吗?
她还想再闻闻他的味道。
“萧子裕,你说,鬼能不能闻见味道?”
“萧子裕,你可不可以把我葬在香一点的地方。”
她只有气息在波动,几乎没发出声音。
萧子裕的额头贴在她额头上,他几次动唇,才勉强挤出话,“我在万山种满了甘棠树,明年夏天你就可以看见漫山花开了。鸾儿,我们把蛊虫取出来,好不好?”
她念道:“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我想见的,从来不是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