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走了。
遂意终于应当,痛快地、自由地、遂意地走了。
在那一天,我终于放过了陈遂意。
可我没想到的是——
我放过了她,但周栖野没有。
李医生告诉我周栖野的幻觉又发作的时候,我没有想过那么严重。
察觉到事态已然不受控制时,是周栖野打电话问我,那天遂意是不是醒了。
我感到困惑。
我从未向他提及遂意短暂的清醒。
在遂意骨灰撒入大海的一年后,他怎么会突然说起?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因为她来见我了啊!”
他如此轻快,我不寒而栗。
周栖野,到底看见了谁?
我找到了李医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医生却只是惋惜地摇头,通知我:“他妈妈去世了。他最后的挂念已经没有了。陈先生,我救不了他,药物现在也控制不住他的幻觉,他自己已经放弃了,我也没办法了。”
是周栖野自己不愿意再清醒了。
事已至此,真的还有必要唤醒他吗?
我沉默地看着他对着书房的空气自言自语,看着他笑得那么甜蜜。
很少见周栖野笑那么开心了。
哪怕成为世界冠军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将鲜花都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真切过。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像当初到底要不要告诉遂意爷爷的事情一样,我无法抉择。
做决定的是卿昕。
她向来不像我这么优柔寡断。
卿昕说:“陈遂行,尊重他人选择。”
我知道她是对的。
和上一次一样,她肯定是对的。
比起清醒地活着,有些人宁愿沉睡在梦中。
可是,当周栖野信赖地望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遂行哥,这一切实在太幸福了,这是真的吗?”
我只能沉默。
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还能如何应对了。
他的幸福那么真实,却又的确是虚假的。
周栖野问了好多次,每问一次,他幸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