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盟主的师门已经不可考,但是他身负之学,除了那惊世骇俗的枪法,另有一件,便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内功心法——至少心法的名字极为霸道——叫作“隳堕”。这两个字无论写起来还是念起来都颇为复杂,所以也没有传开,总之,民间只传他厉害便足够了。也便只有他的嫡传弟子曲慆临得了他心法之传承,但在红盟主练功走火暴毙之后,曲慆临似乎有所顾忌,便也没有将这心法再习练下去了。
曲慆临没有练成,他的义子曲重生自然更没有机会。“食月”已然长成,曲慆临父子身边有如此死士,即便没有绝世内功在身,也无人能撼其盟主地位。
直到江下盟式微——盟主之名仍在,可盟已不存。
曲重生在种种变故与尝试之下渐渐明白——“武”永远是这个江湖最无可替代的东西。假若他的义父曲慆临有师祖那般武功,那么即使抗金之盟渐渐瓦解,他这个盟主的身边也不会人走茶凉;“江下”换了“东水”,假若能拥有至高武学,即使不杀金人,也依然能聚结号令一方江湖。他依凭此信念从义父的密室中悄悄取出了封禁已久的“隳堕”,为了不被盟中旧人发现,独遁江湖,期待着有一天自己归来时,已拥有了与师祖一样叱咤风云的力量。
他本有希望成功的。
——如果没有遇到宋然的话。
月亮竟重新出来了,只是笼绕着一层迷雾,只有微弱的、朦胧的光晕。宋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浸在水中的手,良久,微微抬头,沿着溪水望向上游。水面不知何时也有了微弱、朦胧的光亮,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寻常。那不是月的倒影,而是——鱼!那是数十条鲜亮的鱼,将发白的肚皮向着天空,先是看不清的一点点,然后连成刺目的一片片,随波向着下游的方向载起载伏而来。除了它们口中吐出的最后一点残屑,水中几乎看不出一丝浑浊,微风仍然吹拂着岸边的芦苇,只是不知何时起,那么清亮的蛙叫虫鸣,所有的欢腾与生机已全数消失不闻,万籁俱寂之中,只有岸下和溪底的长长水草,在水中伸展漂浮,无声向下游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