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接着道:“打我记事,我爹就教训我们,卫家有今日的地位,都是江湖朋友的抬爱,当初若不是他和我祖父一路广交朋友下来,怕是我们早就不知在哪个山沟子里全军覆没了,所以这一句便写入家训——若是能交朋友的,决计不要做敌人。这么些年,卫家在临安确实混得不错,江湖上也是风生水起,可出门走镖,仍要沿途事先打点,白道黑道绿林道都不落下,免得叫人觉得我们名气大了便过河拆桥,给面子给得心不甘情不愿,那便非长久之计。
“就算这样,我们实力却也有限,庙堂之高,江湖之大,仍有许多人我们结交不到,为此常羡孙家左右逢源,一则他们生意广极,任谁在这临安城里外过活,都多少得靠着他们些,二则他们也实在舍得——舍得花银子。我们有时合计许久才咬牙送出去活络关系的银子,人家随手就给了,这如何能同日而语?
“我爹和我大哥向来都忙,也没空天天与人钻营舞闹,晓得我闲,就将一些小生意给了我,要我多去人家跟前磋磨,长短奉承稳了,别把我们长擅的也让孙家抢去。说实话,这谈何容易,孙家看不上的行当是没事,一旦他们看上了哪样生意,真金白银将我要的货要的人抢去了,我有什么本事守得住?自来所谓‘朋友’,所谓‘信义’,只能约束自己,又如何能强求他人?”
卫枫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十分触动之处,不觉又一仰头吞去了一杯。“临安城原本一共三家称得上有模有样的铁铺,两家是我的,还有一家是城西北的刘家铁铺,虽然生意比不上我家,但总有些不喜欢寻我们这等世家门第大字号的客人,还有些所需不多的乡里百姓,便会选刘铁匠的字号。这刘铁匠的手艺却是很好,我心里寻思,总是做伙伴好过做对手,便一直想把他的铺子也盘下来,可他不肯,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点手艺,还想传下去,不想换成了别家的名字。我想想也有道理,人家既然这般说了,我总不能仗着无双卫的势力强买强卖,便也没催逼过,只是偶尔上门和他聊聊,也算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