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也早已不再是文官能够颐指气使的时节了。
又有谁能够治陈望的罪?
陈望重新坐回了坐椅之上,目视着身穿着绯红官袍的吴甡。
吴甡背景身后,家世显赫,以阁臣之位,奉朝廷之命督师南国,而且与曹文诏私交深厚。
若是数年以前,他也会像遵从杨嗣昌、孙传庭,遵从吴甡。
但是现如今,他不必要再像曾经那样一般再低下头颅。
“军门,请。”
陈望随意地靠着黄花梨的椅背,右手随意指向正厅首座,开口道。
吴甡的神情很是复杂,他伫立原地,绯红官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眼神之中满是挣扎。
终于在半响之后,吴甡才迈步上前。
官靴踏在青砖地上,每一步都让吴甡感觉似有千钧之重。
当他终于落座首座时,坐到了正厅的中央首座之上时,再向着下方看去,却没有因为身居高处而有半分的高傲。
“军门知晓朝廷的意思,我也知晓朝廷的意思。”
陈望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盏。
“昔日总镇在世,也曾受军门恩惠,得以保全。”
“崇祯八年,我蒙总镇提携,一路平步青云。”
陈望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刀,将最后那点情分寸寸割裂。
“但是,这份恩情,只够保全军门一人……”
窗外,急风骤起,府衙檐角的铁马风铃不由一阵叮咚乱响。
吴甡的神情阴沉,陈望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原本吴甡心中组织了很多的话语。
作为朝廷委派的督臣,哪怕是明知事不可为,也亦当尽力周旋。
然而陈望这一席话,却是干脆利落地堵死了所有转圜余地。
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决绝,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绝不会放弃手中权柄。
汉中镇更不会停下征伐的脚步。
吴甡长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压而出,在寂静的厅堂内久久回荡。
良久的沉默之后,吴甡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沙哑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