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描着王崇古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他看到部堂大人的下颌线似乎又收紧了一分,捏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火候到了,陈志对着一旁的封雷使了个颜色,封雷会意,站起身:“就是!“陛下……陛下也是!部堂您这些年,为朝廷,为教化,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于谦算个什么东西?整天板着张死人脸,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忠臣!我呸!”
封雷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惹的一旁的陈志连连皱眉。
“放肆!”王崇古眼皮猛地一抬,压低声音怒道:“慎言!妄议圣心,你有几个脑袋?”
封雷闻言,满腔的愤懑被瞬间消散,酒意也吓醒了大半,慌忙低下头,讷讷道:“是,是,部堂教训的是,属下,属下失言了。”
雅间内一时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那永无止境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落雪声。
王崇古再次看向窗外,窗外的黑暗似乎与他内心的郁结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搁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杯壁,那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揉搓着一块永远也化不开的坚冰。
权力旁落的屈辱,野望受挫的愤懑,还有对于谦那种油盐不进、清名在外的“忠直”的深深嫉恨,就像野火一般在他胸中交织翻腾,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仅仅是这样喝酒骂娘,根本浇不灭这心火,只会让它越烧越旺。
野心就如同星星之火,一旦燃烧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只会让人对前面的那可望不可及的目标更加疯狂。
陈志将王崇古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