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盯着她,从某个程度来说,忽然觉得熟悉,就像很多年他也曾这样看过的一个人。
——韩非。
仔细一想,韩非的学生教过她六年。难不成将他可爱聪慧的女儿教得也这般冥顽不灵。
“父皇给你机会,荷华。”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温和,“如今诏书未发,你自己可再写一次。”
听到嬴政的强调,许栀顿了一下,这是种很虚妄的感觉。
当一个人已经是全天下权力浓缩的锚点,他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构架之下期许自己身边的人获得自由?
这不是种‘何不食肉糜’的荒诞?
烛火的光影从嬴政黑色的龙袍上倾下来,落在案上织就的金丝线毯,像是泻下了一地的金粉。
她望向嬴政,重重琉璃珠帘比从前遮蔽性更强了,故而看不到他的眼睛。
“父皇。那就是我的意愿。”
嬴政每扫一眼诏书都气得不行,扬手想将诏书砸在她面前,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再写!”
“父皇。”
许栀被头一次被嬴政用这种神色这样看着,纵然已经是极力克制,可里面一眼就能看到那双黑瞳里的威慑。
她终于知道秦舞阳为何会吓成那样。
而嬴政的眼睛,无外乎继承也在了他女儿的身上。
于是她并不算反抗,只是没有下跪,只是直视了她的父皇而已。
“父皇。我落笔就没想过回撤的余地,何况媛嫚皇姐就要从雍城回到咸阳了。”
嬴政不喜欢过于执拗,不懂变通的人。
现在这个人变成了他的女儿。
而且她还学会了一个他最不喜欢的习惯——‘先斩后奏’。
嬴腾抢先一步开口,“皇帝陛下息怒!”
说罢,他又直身道,“公主殿下年轻,不知婚嫁的重要。”“老臣逾矩而言,公主殿下此书,实在不妥,望公主殿下万事三思而行啊。”他说得花白的胡茬在唇上上下抖动。
嬴腾翻来覆去在这父女二人的对话空隙都没想通,嬴荷华怎么会这样落笔!?
而嬴荷华顺势将头埋得很低,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女儿不敢。”
嬴腾在场,她没有说太多的话。
“天子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