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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点着上等的龙涎香,银丝碳燃烧后散发的淡淡木香与龙涎香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香味。
桌案后的汪兵拢了拢鹤氅,撩眼看向走进来的曹正淳:“等多时了?”
曹正淳恭敬地停在桌案前,抬手倒了杯热茶放到汪兵面前,低声说:“不多时,听管事说,义父今日身体不大舒坦。”
汪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曹正淳垂眸看着脚下的鞋尖,却从不敢认同汪兵的话。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位身材清瘦,穿戴朴素的刺史大人不仅不老,还更像是一只善于蛰伏的雄狮。盘踞益州数年,掌控益州地方行政,说一句土皇帝亦不为过。
从光宅元年的榜眼,道外放洛阳为官,再到益州刺史,数十年间,汪兵历经三朝,其间波折无数,最后能在神龙之变后全身而退,成一州刺史,这样的人怎么能谈老字?
“义父过谦,但益州正是需要义父的时候,身体为重。”曹正淳诚惶诚恐地说。
汪兵收敛神色,起身走到窗边。屋子里炭火充足,热气与外面的冷气隔着窗纸相撞,有细细的水珠顺着窗棂滚落。
汪兵抬手推开窗棂,一股冷风卷着窗沿散落的飞雪飘进来,轻飘飘落在他肩头,后又很快化去。
“昨晚的火,是你安排人放的。”不是询问,是肯定。
曹正淳眉心微蹙,点头应下。汪兵落了窗,回身看着曹正淳,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曹正淳隐约感觉到他话中的怒气,吓得脸色微白,连忙撩袍跪倒在地:“是我鲁莽了,请义父责罚。”
汪兵看着面前年轻的别架官,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曹正淳虽然与汪兵父子相称,但他知道汪兵最不缺的就是义子,在这益州城里,想当益州刺史义子的人大有人在,而他绝非不可替代。他要做好义父手里的一把刀,快准狠的同时,听话才能不会被折断,不会被丢弃。
他跪行两步来到汪兵身前,仰头红着眼眶说:“义父,孩儿是景云二年的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