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间留着一尺宽的走道,道上撒着层细煤渣,踩上去沙沙作响。
农政教习李老实蹲在‘丙字畦’旁,他年约五旬,脸上的皱纹像田垄般沟壑纵横。粗布短打的前襟沾着泥点,腰间别着把铜制土铲,铲柄磨得发亮。手掌粗糙如树皮,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
“看好了。”
李老实弯腰抓起把土,五指一攥,土块便在他掌心碎成细末。摊开手掌,褐色的土粒从指缝簌簌落下:“北直隶的土,攥紧了散得快,缺黏性。为什么?”
他吹了口气,土末飞扬:“这是砂性土,存不住水。”
二十名学生围成一圈,最前排的瘦高个赶紧在簿子上记着:“砂性土,需多施绿肥。”
后排几个来自江南的学子却皱起眉头,他们家乡的泥土能攥成团。
“接下来是嗅。”
李老实从四号畦取了捧土,凑到扁平的鼻子前深深一吸:“南直隶的土带腥气,像刚捞上来的河鱼。”
他转身将土递给身旁的学生:“都闻闻。”
一个锦衣少年迟疑地接过,刚嗅一下就猛然后仰:“这…这分明是臭味!”
“臭就对了。”
李老实咧开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陛下在《劝农诏》里写过:‘粪土之臭,实为稻粱之香’。”
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封面上赫然盖着朱印:“这是御赐的《辨土诀》,都传着看看。”
册子传到第三个学生手中时,李老实已经蹲到五号畦前。这片畦里的土色发红,是特意从湖广运来的。他抠了块土坷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塞进嘴里。
“酸。”
他咂摸着滋味,稀疏的白眉拧成一团:“比去年尝的还酸三分。”
吐掉残渣后,他从腰间解下个皮囊,倒出把灰白色的粉末:“按《昭武农政》第三十二条,该掺石灰。”
一个胆大的北方学生学着他的样子尝土,立刻‘呸呸’地吐起来。
李老实不但不恼,反而拍腿大笑:“好!知道厉害了吧?陛下说过,农官要是连土都不敢尝,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他突然起身,带着众人来到田边新设的‘验土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