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于蓬松丰富了,以至于只要轻轻一甩,就能抖落漫天的飞羽。譬如年轻人一推开顶楼天台的门,立刻就被一根迎面而来的飞羽糊住了眼睛。羽毛的末端挠着鼻尖,带来一阵瘙痒的感觉。林格顺手将它拿开,挑了下眉毛:“我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不欢迎的暗示吗?”
“啊,林格!”
上面传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这也是我要问的,依耶塔。”林格抬起头,看向坐在高台边缘的天使小姐。天上的风温柔地吹着,抚起少女的裙摆、羽翼与头发,令那些柔软得让人不忍心伤害的事物都轻轻地飘扬起来。她用娇小的双手撑着高台的边缘,背部不是正襟危坐而是微微弯着,略有些松懈,低头时细碎的白色刘海下藏着两泓未化的白雪,里面尽是些天真的好奇与幼稚的惶恐。在年轻人的眼中,那个剪影纤细而又单薄,且充满了一种柔弱的美感,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高洁。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深蓝色的夜幕上有几颗星星垂得很低,甚至都快钻入少女的发丝之间了。遗憾的是没有月亮,如果这时候有一轮皎洁的、明亮的、仿佛用水晶、玻璃与金刚石打造而成的月亮,就那样慢悠悠地悬挂在少女的头顶,与她一起俯瞰这座古老、恢弘却又破败不堪的城市,那么年轻人可以保证它将是艺术史上的高峰,是一幅令所有画家、作家与吟游诗人都要高声尖叫、向灵感的神明匍匐敬倒的画面,是画中的诗歌,也是诗歌中的绘画。
只是下一刻,天使小姐的动作就彻底摧毁了这幅画面的美感——她几乎是本能反应般、唰的一声收起了翅膀,将自己牢牢包裹在一堆洁白蓬松的羽毛间,只露出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下面的年轻人:“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只是想吹吹风而已,这里的风和云鲸空岛的风不太一样——”
她翕动鼻翼在空气中嗅了一下,像只正在寻找蜂蜜的松鼠:“有一股很舒服的味道,很怀念。”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就在一万年前,这里还曾经是她的家呢,她所说的舒服与怀念的味道,或许就来自于血液中的悸动,来自于她在最后时刻对母亲大人仅余的一丝思念与回忆。
“我没说这样不好,只是你待得未免有些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