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口钟的大小与钟楼的比例,年轻人估算这片湖泊大概有五十尺那么深。奇怪的是,那些蓬勃茂盛的水生榕树并没有侵占属于湖泊的领域,它们中最放肆的一个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根系垂到了湖畔,犹如一头正在低头啜饮湖水的小鹿,而他找到格洛丽亚的时候,少女便正坐在一条树根上,双手抱膝,怔怔地凝视着清澈的湖面。
“晚上好,”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格洛丽亚小姐。”
“不是很好。”
对方头也不回,冷冷地回道:“如果你在最想要安静的时候被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打扰了,我想你的心情也不会很好的。”
如此尖锐的反击令年轻人吃了一惊,他猛然间意识到:“你不是格洛丽亚?”
而是白夜。
“如果你要找那个笨蛋船长的话,她因为接受不了现实,已经缩回去哭鼻子了。”少女终于舍得回过头,赏赐她一个轻蔑的眼神:“再说,你的直觉不是很敏锐吗,怎么今天却把我和那家伙搞混了?还是说,所谓直觉也会有不灵光的时刻,就跟你的脑袋一样?”
年轻人听出来了,少女这是在迁怒,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反驳的资格,毕竟确实是认错了人,所以他只能干巴巴地道了声歉,换回少女一个不知道是谅解还是忽视的冷哼声。其实正常情况下,林格确实能分辨出格洛丽亚与白夜的区别,然而问题是,他分辨的依据其实是观察,而非白夜所认为的直觉——这具身体中的两个人格虽然不分彼此,但有时也泾渭分明,一切都体现在她们的气质与举止上。
白夜是一片冷酷的夜色,总是孤独地徘徊于人群之外,沉默的时候比钢铁、比冰块、并冷却后的血管更令人发憷,但她其实也有一种倾听的欲望,总是关注着身边的细微动静,只是不怎么回应而已;而格洛丽亚则是一片不定的迷雾,她是看得见却触碰不到的一切事物,像云那样遥远,像月光那样无声,像天与海的交界线那样可望却不可及。人们常常会陪她玩一种名为角色扮演的游戏,心想自己总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