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恨死江束了,有时又莫名其妙怨自己,因为他一直都清楚。
无论如何,是自己先招惹他的。
天知道皇兄成亲前夜,江束在山道上把他打晕的那一瞬,他有多害怕。
他怕搞砸皇兄的大婚,怕江束把自己关起来,怕他用以前那些手段折磨自己,怕以后再也看不到花鸟鱼虫了。
总之,他讨厌死江束了。
不过,那晚确实睡得挺舒服的,山中清凉,也没蚊子咬他。
淮琅走过垂着葡萄藤的回廊,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声,循声望去,是屋檐下挂着的玉角风铃。
他吩咐人送了热水,给江束脱了脏兮兮的衣服,拧了热帕子擦拭他身上的血迹灰尘。
顾灿骑马赶回,给江束处理好身上的伤,只是一直到了夜间,江束也未见转醒。
淮琅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说:“顾叔,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顾灿闻言默默出屋,他也没说伤势无大碍,压根不需要人守着。
这俩孩子的事情,他依着江瑀说的话,不干预不掺和,由着他们自己去闹,只要不出大事就行。
房门阖上,淮琅一蹦三尺高,哒哒哒地跑到百宝架前,对木架上搁着的瓷娃娃伸出魔爪。
这套瓷娃娃像是定制的,他还从未见过,有圆润可爱的甜白瓷,描红点翠的青花瓷,匀净淡雅的冬青釉。
古往今来各色工艺齐聚,最难能可贵的是每个瓷娃娃造型憨态可掬,有举着大荷叶,有抱着肉包子。
最最可爱的是蹲在大蘑菇底下的瓷娃娃,跟他在花园玩累了,蹲在那颗大蘑菇的石头底下一模一样。
他抱着瓷娃娃坐在小杌子上,抽了帕子细细擦拭,这院子里的下人也太不尽心了,都落了一层灰。
檐下风铃摇动,把深夜的寂寞都赶跑了。江束隐在垂帷里,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又挣动手指,伤口撕裂的痛楚是寂静无声的,他在寂静无声的痛中暗自雀跃。
淮琅将娃娃搁在膝上,仔细擦过一遍,摆在床沿上,又去捣鼓下一个。
到最后,床沿上摆了满满当当锃光瓦亮的瓷娃娃,淮琅挨个亲过去,亲完床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