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死寂无声。
汤家军的几名亲随个个面色煞白,额头沁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而那黑洞洞的枪口,就稳稳地指着姜怀敬的额头。
陈冲站在那儿,气息不稳,面色冷硬,眼里却带着赤裸裸的杀意——那是真杀意,不是吓唬,也不是虚张声势。
姜怀敬缓缓抬手,用指尖拭去脸颊上的一抹血丝,指背贴着皮肤时,能感觉到微微的战栗。
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眼神却渐渐沉下去,像一条被逼入死角的毒蛇,幽冷、阴狠。
他明白,这个浑身青皮气的团长,压根不讲一点章法,不懂分寸,也不怕后果。
更关键的是——他真的敢开枪。
这一瞬间,姜怀敬脑子转得飞快。
一旦陈冲扣下扳机,自己必死无疑,模范师则会落下残害友军的罪名,甚至可能被军部整肃。
但只要包国维不在场,这口锅完全能推给陈冲,顶多是“一命换一命”。
可问题在于,自己的命,比这莽夫的命值钱多了。
姜怀敬从戎征战多年,自然不怕死,
但他绝不愿意把命搭在一个只能在豫东横行的卑贱粗胚手里。
忍?当然得忍。
——忍过这一时,他还有的是办法。
只要掌握的模范师把柄送出去,将模范师此番诸多越权之举、涉嫌欺瞒、私挟重兵之事通报给军部和中央,
届时包国维和他的部队便再无容身之地。
而汤家军作为第一战区的骨干主力,便能名正言顺接收整个豫东战区。
那时,首功归谁?
当然是自己姜怀敬。
暂时的耻辱,不过是布局者的伏笔。
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他姜怀敬若连这一点风浪都撑不住,拿什么继续往上爬?
想到这里,他压下了喉头的怒火与羞辱,像咬下一块生铁似的咬牙开口,一字一句,冷静低沉地说道:
“……把警卫营长,作训处参谋,叫过来。”
……
陈冲收起手中的冲锋枪,冷冷地看了姜怀敬一眼,转身带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