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怪谁呢?
爹娘死了,怪不着他们。
叶娘和女儿死了,更怪不着他们。
九思眼神茫然,下一刻又变得坚定起来。
怪绿梅!
她在云州混的那么好,为何不叫自己去云州?!
为何不怪苏玄明?
九思打了个寒颤,紧紧搂住儿子,苏大郎他现在可是京都太守。
……
苏玄明还在城墙上呆着,身旁的校尉得知他即将担任京都太少后,态度格外殷勤。
“苏大人,日后多多关照兄弟们啊!我们可是同甘共苦过的。不求升官发财,只求大人给我们调到一个好去处,可别再守城墙了。”
苏玄明挨着校尉坐下来,接过他珍藏的半个白面馍馍,放在嘴里一咬,硬邦邦的,满是碎渣。
“你家里还有几口人?”
校尉咽咽口水,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七口人,一个老娘,三个兄弟,一个媳妇儿,两个儿子。我儿子虎头,可聪明了,才三岁,就认识五个大字!日后打算送他去学堂,当个书生,可别像他老子我这样,净赚些卖命钱。”
“全靠你养着?”
“我不养,谁养?兄弟们一个缺了一条腿,一个断了一只胳膊,一个脑子被打傻了。都是一个娘生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怎么受的伤?”
校尉不大乐意提这些伤心事,但因问话的是苏玄明,不得不开口:“河中之战,河南郡之战,广德府之战。”
苏玄明哽住了,全是跟云州的战事。
校尉低着头,自我安慰道:“已经很幸运了,听二弟说,他们那一波人就活下来了三个,他是其中一个。”
“不恨云国公?”
“有什么好恨的?我们是赚兵饷的,拿钱卖命嘛,谁叫咱命贱呢。”
苏玄明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如果你们全家都陷入必死之局,你有一个机会可以逃命,你会如何选?”
校尉沉默良久,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他想了很久,久到苏玄明下值,即将走下城墙,这才开口:“和家人一起死吧。活着太难了,如果没有他们,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