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帝按弦许久,终抬头望向程远。此回他与这位可称是同门师弟的心腹近臣再无往昔那般亲热客套,而只是平意扫视,平意置言,“平身。赐座。”说罢推开七弦,仰身偎进椅榻,略整了整膝下衣裾,淡漠着语气又问,“召太子如何?可如传闻所言,那般玉树临风,颖睿明达?”
程远落坐席上,并未急于答言,而是也先整衣衫,又正仪容,才缓声道,“臣以为召太子确实生得俊美!且少年英姿,敏锐通达,又兼心府幽深,是善谋能断之辈。其字凤卿,名副其实!”
勋帝终露一点讶然,叹说,“倒也少见子往如此称颂某人!想昔日朕问你越王如何,你也只答‘平平如实,寻常人尔’。不想一个召国太子竟胜过一国君王。他年之南国岂非必盛于东越?”
程远答说,“未必然。君王之德非在英姿慧质,而在宽仁有容;邦国之治也非在强谋巧算,而在惠民恤下;南国盛于东越,今时亦有,其盛在谷;东越盛于南国,一如既往,其盛在兵。天下四境,无有一境其全盛可冠古今。惟是天子,礼御四方,一统天下,方可称盛极所有。”
勋帝浅露笑意,非是欣悦,而是苦涩,“子往以为,朕的天下还敢称盛极所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