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捻着白胡的张太傅和一身红袍的陈太医并肩而出。
跟在陈太医后的顾清遥看了一眼月光下耍酒疯的江熙,默默退后一步,转眼瞥向方才席间备受湘王青睐的沈昱。
闹啊,最好闹起来,把自己从江熙的猎艳名单中腾出去。
“熙儿。”
门外,湘王略微头疼地开口。
他踩着灯影走下阶梯,怜惜地抱过江熙,责备地问沉霖:“怎地叫她喝了酒?”
沉霖低头认错,“今日……”
湘王并不想听,“罢了,回来便好。”
酒意上头的江熙一听见湘王的声音,越发愤慨,含糊不清地嚷嚷些“骗子”“白眼狼”“遭天谴”……
“好了。”
湘王一把抱起她,交给沉霖,“把郡主带回去,好生照顾,本王处理完正事自会过去。”
说完又命下人去准备一碗醒酒汤送到郡主别苑。
“诸位见笑了。”
湘王转身,对几位大昭老臣一抱拳,坦然地笑着走回房内,经过沈昱身边时,安抚他:“熙儿性子刚烈,想必是对沈公子生了误会。”
不知为何,先前怎么看这小子都不顺眼,可今日听闻张太傅落水,他赶往太医院见到垂首立在廊下的沈昱,第一反应竟是生出一股沉痛。
一种比敌寇挥刀砍他,还要让他揪心的痛惜。
就像他与沈昱有了情同父子的牵绊。
廊沿竹灯下,今日被奉为功臣的沈昱目光清淡,对湘王一颔首,“王爷言重。”
低头的那一刻,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中闪过一丝隐忍已久的冷漠。
他的余光扫过那处沉霖离去的拱墙。
方才,在沉霖怀中挣扎得粉衫皱乱、珠钗摇晃的江熙,用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瞪着他的时候,他忽觉自己这副皮囊挤压得他喘不过气。
甚至想向她递刀,让她活剥了他泄愤。
为何?
他明明并不欠她。
沈昱敛下神色。
慢走一步的顾清遥挨到他身边,虚心讨教:“沈兄,你怎样惹恼了郡主?能否传授我几分门道?”
沈昱目视前方,语气凉薄,“兴许是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