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季如光却不能回答,他只能将盔胄对着她,那是他的头颅和五官——他想称赞她夜色下的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拂过她的发梢,可钢铁制的手指,又如何感受她的温暖和轻柔?
她心跳咚咚,犹豫着伸出双手,轻轻触及他的面具——那是一张在常人看来,凶神恶煞的脸,可符寿安却知道,当年明光侯在率军冲阵时,披的便是这副甲,而娜娜蜷缩的丝绢箱子被打开时,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这副甲。
贺鲁告诉她,侯爷被融入铁水、打罢铁花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上元祭之前,侯爷也的确为所有人安排了后路,正如他志在赴死一般。
贺鲁曾潜入四天王山,希望能找到一些骨殖,可天地茫茫,哪里还有季如光的半分痕迹?
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与莫空同归于尽时,却被一阵奇怪的黑风所阻。
那阵风不大,却能迷乱人眼,还会散发浓郁的焦燎之气,宛如火山中的熔岩。
它用力推搡着贺鲁,将他带到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中,裹起一股水汽,化灰为泥,在桌上与他笔谈。
贺鲁那时才知道,季如光果然没有死,可他再也无法恢复原有身体,只能以灰尘的形式飘荡在天地之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灵囚,可真正的灵囚依然是血肉之躯。
那他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明女才能通晓……
贺鲁暗中找来雷击木,按照季如光的意图,用上好的精钢,打造了一副高大、坚固的铠甲,而季如光便附身其上,才得以救出安延那、战胜许猛、守护马队……
符寿安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能医治和平复他的疯病——因为他的本体是劫灰啊!劫灰不是劫火灭世后的沉渣么?如何能无感应?!
“……昔汉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问东方朔,朔云不委,可问西域人。后法兰既至,众人追以问之,兰云: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
可她依然不甘心,兴许自己猜错了呢?
符寿安鼓起勇气,终于揭了下了他的面甲。
黑铁沉重,少女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想起早年读过《庄子》中的中央之帝,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