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党的最高学府多功能演讲厅中，面对口若悬河、旁征博引的汪浩然，张文英脑海中不断闪现，心底反复涌现的，便是如此感慨。
课前介绍时，尽管主持人高声诵读着那一串串如重磅炸弹般令人震撼的头衔，亮出那一个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牌子，汪浩然也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但张文英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除了皮肤稍白、身材更魁梧、着装更显高档外，和十八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有变化。他的眼睛依旧那么大，炯炯有神，即使不用对视，也能捕捉到那熟悉的电波；他的声音依然充满激情，富有磁性，与始终回荡在她心底的声音产生共鸣。
再看他讲课，不是中规中矩站在那里，也不是严肃端庄地坐在那里，而是在三尺讲台前一边演讲一边来回走动，讲到精彩之处或激动之时，就地站立，身体前倾，右手有力地向前一挥。那是当年她陪着他演练过无数次的革命导师列宁式演讲姿势。
于是他讲的是什么，她根本听不见了，只是怔怔地盯着他。
博士，司长，特聘教授。
想不到他活得那么滋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功成名就，还要春风得意，还要前程似锦！
想想自己的倾情付出，他的绝情寡义；想自己这些年的九死一生、痛苦不幸，他的逍遥自在、荣华富贵，泪水便模糊了张文英的视线。
掌声响起来，大家都请教授先行，汪浩然坚持让学员们先走。陆续地鱼贯而出，也有几位同学走过来，想与他互动交流。其中，一位女学员率先走到讲台前，抢着对汪浩然说道，汪师兄，你好，还记得我吗？
看着一副宽边黑框眼镜后面，两只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吟吟而笑。他迟疑片刻，问道，你是？
汪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女学员嗔怪道，我是王小雨，北大中文系78届的。
哦，想起来了。咱们还是同乡呢。汪浩然大概是不好意思，解释说，不过，你可真是变得我一点也不敢认了。
是吗？老了还是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