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白和刘步云虽是高中同学,但并无深交,街上偶遇,不想说是来要寄举报信,先找个话题大骂出租车无良。
刘步云身在领导机关,说话也像极了领导:“你反映的这个问题确实很突出,县里也有考虑,将来肯定要重拳整治,一定给人民群众营造一个良好的出行环境。”
郝白问刘步云出门去哪,想借机分手。不料刘步云说:“老同学来了,我还能有什么事!走,去我办公室坐一坐。”不由分说,拉着郝白进了县委大院。
对于县委大院,郝白总有一种莫名的崇敬感;对于县委大院里的人,郝白总有一种仰视的隔离感。刘步云是高中同学里在县里混的最好的,据说最近刚升了个什么科长,郝白跟着他走,一路上好几个行政夹克,刘步云“王局长”“马主任”“李书记”地热情招呼,郝白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县里的心脏,这对于一个来自偏远乡镇的偏远乡村的小学老师来说,相当于刘姥姥进大观园。
县委办公楼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建筑,历任领导本着“官不修衙”的理念,任由大楼慢慢破败,原则只有一条——不塌就行。曾经县委办主任委婉表达了是不是修一下办公楼的建议,时任书记语重心长地讲:我们这个办公楼,和东坡先生那个“使宅楼庑,欹仄罅缝,但用小木横斜撑住”的杭州州衙比一比,条件还是很好的嘛。
起初,很多人说,咱们文宁好歹也号称经济强县,这么老这么破的办公楼实在影响形象、有失体统,无不自嘲县委之破楼,有个退休老干部还写了篇《破楼赋》讽喻领导不作为;后来,外地的各种豪华办公楼一个接一个被曝光,文宁县委死气沉沉的破楼反而成了艰苦奋斗、知足节用的鲜活象征,每有一个反面典型被拉到媒体上鞭尸,这个正面典型就会被同时亮出来作为对比,众人无不佩服县委领导的智慧高深,那个老干部又写了篇《破楼新赋》。历任的县委书记都凭这都破楼一个个高升而去,新来的县委书记都嫌这个楼实在是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