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每收到一封家书,总会泪眼涟涟,她常看到阿娘望着北边的方向祈祷,盼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能得胜还朝,她也会学着阿娘的样子,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可是他们的祈祷并没有用,北境还是传来了兵败的消息,紧接着便是父兄成为了叛臣,羽林军占据了整个程家宅院。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夜的安京城下了好大的雪,羽林军冲进家门后仅仅宣读了一纸诏书,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程家老小留,便直接拔出了长刀,捅向了他们的胸膛,一时间鲜血四溅,哀嚎遍地,将三更天的雪夜彻底染成了恐怖如鬼的黑红。
约莫是她的身躯太小,羽林军没把握好位置,扎偏了一寸,也约莫是阿娘给她戴的长命锁护住了她的心脉,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却醒在了乱葬岗里。
她记得自己是被疼醒的,一睁眼,漫天的雪花飘在自己头顶,将她几乎埋成了一个雪人。她想起身,四肢百骸却被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间,也感受到了满手的鲜红黏腻。
就在她的眼皮再度阖上时,一个中年男人打马而来,扒过一具具尸体,停在了她身旁。她隐隐记得,那男子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袍,眼睛很明亮,身躯很魁梧,满身都是素白的雪,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老神仙。
她倒在了中年男的臂弯里,再度醒来时,是在一处隐蔽的医馆,中年男对郎中说:“这是我的女儿,被歹徒所伤,还望先生能救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