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当然无酒,虽然海北还有几个朋友,如张逢、程氏父子、周彦质等随时寄与佳酿,但那是不能常有的赠与,日常要喝,只可自酿。他在当地认识的潮州人王介石、泉州航商许珏,送他一点“酒膏”,苏轼感激万分,作《酒子赋》曰:“怜二子,自节口。饷滑甘,辅衰朽。先生醉,二子舞,归瀹其糟饮其友。”
苏轼一向喜欢自己酿酒,但在昌化,这兴趣也消失了,主要是他之所以好此,原是为了“酿酒以饷客”,现在连客也没有了,还酿什么酒。直到元符二年过年前,才酿了一次天门冬酒。新年酒熟,且漉且尝,本无酒量的老人,不知不觉间喝得醺醺大醉,拥鼻微吟起来:
自拨床头一瓮云,幽人先已醉浓芬。
天门冬熟新年喜,曲米春香并舍闻。
…………
海南不但无肉无鱼,甚至米面亦待海北舶运而来,每遇天气变化,海运阻隔,立即断市,所以苏轼父子,只好入境同俗,食芋饮水。这种食芋饮水的生活,苏轼却自谓:“衣食之奉,视苏子卿(武)啖毡食鼠为大靡丽。” 1 居常煮菜为食,作《菜羹赋》,叙曰:
东坡先生卜居南山之下,服食器用,称家之有无。水陆之味,贫不能致,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酰酱,而有自然之味,盖易得而可常享。
赋辞中说“无刍豢以适口,荷邻蔬之见分”,也是事实。《冷斋夜话》作者说:“余游儋耳,及见黎民表为予言:东坡无日不相从乞园蔬。”别时写与一诗,还跋曰:“临行写此诗以折菜钱。” 2
菜羹吃厌了,苏过想出新办法来,用山芋做羹,冠以美名曰“玉糁羹”。老父吃了,拍案叫绝道:“色香味皆绝,天上酥酏则不可知,人间决无此味也!”诗曰:
莫将南海金齑脍,轻比东坡玉糁羹。
我想,读者决不会被此老骗过,只是山芋一项材料,即使易牙复生,也做不出什么美食来的,只是其中有儿子奉事的一片孝心,才是人间的至味。
苏轼在海南所遭遇的困苦,还不止此。
元符二年(1099)四月,岛上大旱成灾,米价暴涨,眼看将有绝粮之忧。苏轼束手无策,想到道家的辟谷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