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服口服,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
“世人供奉泥胎只为换取庇佑,何来&39;舍生取义&39;之说?既知神佛不渡蝼蚁,为何总有人飞蛾扑火?蝼蚁尚且贪生,可那些自戕式殉道者,分明在摧毁最珍贵的性命,这般悖逆本能的疯魔,究竟算超脱还是愚痴?”
与它而言,最珍贵的就是生命,因此,它也质疑信仰的功利性与牺牲精神的矛盾,不解人族自我毁灭式的崇高,这是它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青玄道长抚过烛火:“你见飞蛾扑火谓其愚痴,却不知其意义。世人供奉非为交易,是借泥胎照见心中明镜那并非向神明讨价还价,而是与己身良知立契。
舍生取义者,舍的是皮囊炉鼎,取的是千百年不灭的心火——他们是以血肉作灯油,点燃比肉身更恒久的东西。”
“你困惑皆因用生死丈量价值——你看不透,只因将&39;珍贵&39;囿于形骸。”道长将燃着黄焰的铜灯推向书生,扯动它的心不由跳了跳,感觉被看透。
“蝼蚁贪生是道,飞蛾扑火亦是道。
你眼中自戕,实则是把破碎的自己炼成了渡世舟筏。至于能否载得动红尘这答案,恐怕要等你懂得流泪那日才能知晓。”
流眼泪?它会啊不过看着青玄道长的表情,书生直觉,对方嘴中的“流泪”,于自己理解的,怕不是一回事。
书生看着烛火跳动,青玄道长的声音不知不觉落在心里。
“人唯有持守本心,方能克己制胜,此等克己之举,或需舍身成仁。当此之时,神格自显,信念如磐,天命便在这取舍之间悄然萌生。”
人身上最珍贵最耀眼的,从不是心跳体温,是明知血肉之躯终化白骨,仍要把星火摁进下一具胸膛的疯魔。
殿中香灰簌簌落在铜炉中,恰似无数湮灭又重燃的文明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