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将手指从他的掌中抽了回来,却并不收回,转而挑起了他的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道:“那本宫就赏你一回衣锦还乡好不好啊?”
进忠一愣,就听嬿婉用她如风铃碰撞的清脆声音语速柔缓,温情脉脉道:“俗话说落叶归根,只是你将来是要陪着我葬皇陵的,这根是回不去了,那我就陪着你衣锦还乡一回如何?”
“这次南巡,正好你也可带我去瞧瞧你长大的地方。我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水土才能养出进忠公公这样叫养心殿和慈宁宫都舍不得放手的人。”
瞧瞧他的故乡,他的出生之处,他魂牵梦萦过的乡土,也是他爹娘的埋骨之地。
进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几乎是定在了当场,抖着唇深深地望着嬿婉,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半生风雨过去,许是年纪到了,又或许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终于有功夫关注到自己,偶尔午夜梦回,他也会想起家乡姑苏,想起自己天灾中枉死的爹娘,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原来她都知道。
原来她想要南巡也有为他的缘故。
进忠简直不能用言语叙述出胸腔中激荡的澎湃心潮与几乎是要喷薄而出的汹涌爱意,唯有用深深凝视的眼神一遍一遍描绘着她的面容。
她的眉眼,她的秀鼻,她的唇齿,她的轮廓。
与她相关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深深地镌刻在他的骨肉之中,根植在他的心尖,仿佛她天生就长在那里一般。
嬿婉感受到那份爱慕的重量,松开了他的下巴,揉一揉他的耳垂,如哄小孩一般柔声道:“我们尽可以在那里多住一住,从前在宫中都是你陪着我,等到了姑苏,就换成我来陪着你。”
她如何不懂呢?
自己这一路走来,万分艰辛。
而进忠一步一步走来,从正经人家读书明理的小公子,到天灾后失怙失恃、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流浪入京的小小少年,再到宝亲王府邸里挣扎上进的小太监,直到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高位,成为宫中内侍的第一人。
他这一路走来,又何尝容易呢?
他一直陪着自己,自己也可以陪着他,去看看他的家乡,寻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