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刻着“先父索绰伦桂铎之墓”,而墓前,双喜公公一身便服,正在烧纸钱。
她想过会遇见桂铎的家人,会遇见皇姑、裘大人,或是江太医、惢心姑姑,唯独没想过会遇见双喜。
双喜没有看她,冷淡道:“死者为大,先过来烧纸。”
她局促地走上前跪下,拜了三拜,点了香烛,烧了纸钱。
双喜沉默半晌,开口。
“当年,你的阿玛让人打断了我妹妹的双腿,事发后,索绰伦桂铎帮纳尔布遮掩下来,最后,你姐姐克扣我额娘一半的茶水钱。我妹妹伤重无钱医治,生生拖死,你阿玛和姐姐是主犯,桂铎是帮凶。”
“当时你阿玛让家奴动手时,桂铎一直在阻拦,我曾经以为这样一个人,也会仗义执言,帮我们作证,为我们讨回公道。但他没有。”
“我还记得那一日,他来我家,他给我银子,我把银子扔回去,让他带着他的臭钱滚,他说……他无话可说,只是我妹妹情况危急,多些钱财,就多一分希望。那一日他跪在我面前,他说他自知犯下恶行,即便我将他打死,他也没有二话。但他那一跪,我一下就看出来,他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想来,是你家的走狗下的手。”
青樱的呼吸急促起来。
双喜继续讲述:“我后来还是收了钱,但我妹妹和额娘也还是死了。他帮我办了丧事,还找好了后路,让我不至于冻饿而死。我也不知该恨他,还是该谢他,所以临别之际,我把师祖传下的铃铛给了他。”
他呼出一口气:“我想着,既然我不能理清,就让仙家来决定,他是该死,还是该活吧。而仙家,最终还是拉了他一把,让他多了这一旬阳寿。但这样创深痛剧的十二年,仙家究竟是在救他,还是在罚他?亦或是,这只是上天给了他,也给了我,一个看见仇家大厦倾覆的机会?”
青樱抹了把眼睛,还是没有抹掉滚滚而下的眼泪。
双喜不知道桂铎到底经历过什么,但青樱知道;桂铎到死也不知道她女儿流产是被郎佳氏所害,但青樱也知道。
她知道所有人未曾道尽的苦痛挣扎和更加黑暗残酷的真相,却不能为任何人辩白,想说一句“对不起”,都分不清该向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