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代伦凝视着眼前人,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几分惊讶。
原以为在无数猎物更迭后,那些名字早如秋日残叶,散落在记忆荒原再难拾起。可此刻,“塞巴斯蒂安”这个名字却清晰如刻,冷不丁撞进思绪,惊起他以为早已死寂的波澜。
这是他的第一个猎物。
那时候的他已经被卡扎多尔折磨了许多年,漫长岁月里,卡扎多尔将他的生机与希望一点点啃噬殆尽。
逃跑的念头早已被碾碎成尘,既已无力反抗这扭曲的宿命,便只能顺从着替吸血鬼捕捉猎物,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那时的他仍是个生涩的猎手。
尽管身为前途无量的审判官,早已熟稔床笫间的那点事情,可那些主动攀附的信徒与贵族,向来只需他稍加暗示便会自荐枕席。
真正需要费心经营的引诱艺术,于他仍是片未开垦的荒原——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婊子。
他的引诱像未经打磨的箭矢,笨拙如雏鸟振翅,却偏巧射中了同样在情潮里扑腾的单纯羔羊。
他是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注意到了塞巴斯蒂安,琥珀色的光晕里,阿斯代伦的目光被那袭月白缎面牵住了。
青年倚在橡木酒桶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绸缎在烛火下泛着珍珠光泽,与周围汗味蒸腾的粗麻布衣格格不入。
他的笑像春雪初融的溪水,明明被水手们的哄笑激得肩头微颤,却仍固执地探着脖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青涩又英俊,像只跌进猎人陷阱的迷途羔羊。
阿斯代伦带着微笑靠近,几句玩笑、几轮推盏,指尖掠过对方耳尖时那阵细微的颤抖,烛火下双双泛红的耳垂,倒像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在欲望的迷宫里撞出了彼此的第一簇星火。
他知道了这是初出茅庐、刚开始帮家里办事的小少爷,他乘船而来,很快就会带着货物离去。
多么完美的猎物,他的消失只会让水手们会像秃鹫啄食腐肉般瓜分货舱,而那个跪在甲板上哭求的仆从,将是唯一记得主人名字的活物。
阿斯代伦用甜蜜的称呼包裹住尖钩,塞巴斯蒂安的名字在他的舌尖流转,连空气都染上蛊惑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