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血咒在萨满的羊皮卷上,确有其记载,乌兰没有骗你,”晏清禾解释道,“只是,举行血咒仪式时,本宫只让乌兰装腔作势一番便是了,那从来当不得真,至于元熹病得奄奄一息,那自然也是假的。”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此刻在燕燕脑中也彻底崩断了,她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欺骗,都在晏清禾这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几个字里,化为齑粉。
原来,她所唯一期盼的神爱康健无忧,从来都是幻影和泡沫。
“哈哈哈哈……”
一声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笑声从燕燕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晏清禾静静地坐在原地,垂眸看着地上崩溃如烂泥的女人,看着她用最无助的方式发泄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悔恨,那悲悯的目光深处,是一片冰冷无波的寒潭。
雨,还在下,冲刷着宫墙,却冲刷不掉这深宫浸透骨髓的罪孽与绝望,蓬莱宫彻底沦为了一座死寂的坟墓,埋葬了一个妃子所有的爱恨、尊严和最后一丝人性。而晏清禾,这座宫殿从前的主人,便是这座坟墓沉默的见证者。
而今她已然知晓了所有,自己则不必久留。晏清禾缓缓起身,淡雅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在燕燕难以自抑的笑声中,无声地离开了这片废墟。
……
不知又是多少日后的深夜,燕燕再次梦魇,从睡梦中惊醒时,身边却空无一人。
没有陛下、没有神爱、没有乌兰,甚至也没有伽罗。
窗外的雨还淅淅沥沥落着,落在芭蕉叶上,吵得她无法再次入睡。燕燕强撑着身子下床,来到了妆镜台边坐下。
镜中的自己,鬓发散乱,脸色蜡黄,曾经顾盼生辉的秋水明眸此刻空洞无神,盛满了枯槁的死灰。指尖颤抖着抚过冰凉光滑的镜面,触到的却是心口那早已被碾成齑粉的残骸。
望着形容枯槁的自己,一瞬间回忆将她拉到了她与皇帝初见的那一晚——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那夜的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