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不语,只将斟满的酒杯推过去。
杨炯会意,举杯欲饮,却在饮至一半时被她夺过。只见李淑仰起脖颈,将残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
“这下可肯说了?” 杨炯急切追问。
李淑却痴痴望着他,眼神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情愫,良久才幽幽道:“你为何总要来拦我?是当我好欺负不成?”
“我……” 杨炯一时语塞,忽而想起往事,咬牙道:“那你为何在我归京时第一个来见我?既已下定决心,又为何在甬道上等我?”
“那不是我。” 李淑别过脸去,神色黯然。
稍作停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苍凉:“从前我总以为,凭着一腔孤勇便能报仇雪恨,完成父皇遗愿。可真坐到这位置才知道,梁王一出手,我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但你记着,我报仇之心绝不动摇,其余诸事,随你便是。”
李淑抬手止住杨炯欲说之语,眸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刺人心:“杨炯,莫要将我看轻了。论起看人本事,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出我右,何况是你?你腹中盘算,我早瞧得清楚,也无需辩解。”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且莫谈儿女情长,今日只论交易。我要报仇雪恨,你莫阻拦;日后你行事,我也绝不过问,如何?”
杨炯眉头深锁,语气里满是无奈:“为何这般迫不及待?”
“我如何不急?” 李淑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悲怆,“江南十九路,如今谁听我号令?颜夫子一去,树倒猢狲散,梁王略施手段,父皇苦心经营的联盟便分崩离析。这般局势,我哪还有闲工夫慢慢筹谋?既然太后率先发难,李泽又想浑水摸鱼,倒不如……”
她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狠厉道,“一并送他们上路。”
见杨炯怔在当场,李淑忽而展颜一笑,凑近他耳畔,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你可知道,何处才是我的归处?”
“长安?”
“不对。”
“扬州?”
“正是!” 李淑神色郑重,“我李淑生平未曾求过你什么,既与你饮了交杯酒,他日若有不测,只求你将我葬在扬州梅园。”
杨炯心头猛地一颤,强作镇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