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行死死攥住船舵,指关节在手套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两百匹马力的改装发动机原本足够撕开海峡的浪头,但此刻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指针正在嘲笑他们——暴风雪比气象预报提前了六小时。
\"有光!三点钟方向!\"壮哥突然压低嗓子,喉结在结霜的围巾下滚动。探照灯的惨白光柱像死神镰刀划破夜幕,海警巡逻艇的轮廓在雪幕中时隐时现。船老大从角落里窜出来,满手黑色油污拍在紧急熄火按钮上,整艘船瞬间沉入黑暗。
浪头拍打船体的声响震耳欲聋。李天行能听见船老大牙齿打颤的节奏,壮哥蜷缩成团的阴影投在结冰的舷窗上。巡逻艇的引擎声在五十米外忽远忽近,探照灯三次扫过李天行所乘偷渡船藏身的浪谷,最近时冰晶在光柱里纤毫毕现。
直到警笛声彻底消散在风嚎中,船老大才重新点燃发动机。仪表盘突然爆出火花,浓烟从操作台缝隙里渗出时,刚才出去的水手回来了,正把最后半壶柴油灌进油箱。\"电路板烧了!\"他尖叫着扯断冒烟的线路,gps屏幕在他手心里炸成碎片。
船上的所有人像片枯叶在八级浪中颠簸。某个巨浪将船体掀起四十五度时,李天行看见船老大用捆带把自己绑在船舷,整个人浸在冰海里打捞漂走的工具箱。那名水手在齐膝深的海水里抢修引擎,扳手砸在生锈螺栓上的每声闷响都像是倒数计时。
当陆地的阴影出现在雪幕彼端,船底钢板已经变形漏水。船老大用冻僵的手指捏着防水袋里的手绘地图,导航全靠老式指南针和三十年前记忆中的渔灯火光。最后三百米所有人弃船泅渡,军大衣吸饱海水重得像铅块。
爬上岸时,李天行的体温融化了身下的积雪。船老大用力掰开紧攥船舵的手掌,带血的冰碴簌簌落在鹅卵石滩上。五公里外,一处处民居的轮廓正在晨雾中浮现,而在李天行的身后,涨潮的海浪正将偷渡船的残骸卷向深海。
雪地上凌乱的脚印在黎明前的狂风中转瞬即逝。但真正的考验,从所有人踏上海岸线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