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困顿又伤感的时分,有脚步声走近了。
她一个机灵躲在了碑后。
“晚几日不碍事的,俊郎在地下不会怪咱们。”苍老又低落的妇人声音,似是在埋怨自家男人非得来这处上坟。
有男人呛了几声,勉力用拐杖撑了几步,慢慢走到明洛刚才坐过的地方。
“今儿是他头七,孩他娘你不晓得,某为了带他回家,费了多少功夫,这只右手往后怕是废了。”
本就伤及筋脉,又不顾伤情地一路拉着板车,大罗金仙都扛不住。
“别说了,唉。”那妇人要垂泪的口吻,“孩他耶你能回来就不错了,这一场大败……听说好些人,连家都回不得。”
大败?
明洛快速转动着脑子。
长安附近的大败?浅水原?薛举吗?
“我给俊郎带了他生前爱吃的酥肉。”妇人认命地叹息,一边抹泪一边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
“咱们两个儿子……”男人痛苦无比地哽咽,眼神看向远方,另一处的山头葬着他们的长子阿虎,真是命运弄人。
怎么不叫他们两条贱命换孩子们的活呢。
夫妻俩各自伤怀,哭泣和哽咽听得明洛感同身受,她不由得微微吸了吸鼻子,目之所及,俱是可怜人。
天子脚下的长安,明洛没见到多少平民的幸福和安逸。
她舒出口气,在那连丧两子的苦命夫妻吐露完全部心事后,慢悠悠低姿态地从坟包后转出。
不顾被吓了一跳的中老年妇人,明洛直接下拜道:“奴无处可去,听得两位慈父慈母心肠,斗胆请求,愿意给今日头七的这位郎君配婚守节。”
明洛直接抛出了一个令人无法相信也无法拒绝的‘请求’。
是的,在他们刚才的对话中,两子皆未成家便过世,对父母而言,那份心痛和遗憾,甚至超过了死亡本身。
“你是何处来的小娘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平在短暂的震惊后,拉过胡阿婆往后退了一步。
明洛没敢继续靠近,她得给人家留点缓冲的余地。
她只能可怜至极地跪拜:“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