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知何时放下了筷子汤匙,默默地望着、听着。
“周公子很聪明。”他终于启齿,稚嫩的男童音轻轻的,“你说的都对。但正因如此,你送我去锦衣所,就更加必死无疑。”
周立寒吃光了灯盏糕,扬眉问:“怎么会?既然追杀你的是乐家敌党,那你大可找乐台大人坦白身份。我猜你身份的份量不小,握在乐家手中应当是扳倒对方的一大把柄,为此他们应会尽力护你。”
“没错,若叫乐家得知,他们会尽力保我。”男孩仍点头,但接下来的话,让周立寒的笑容霎时僵住:
“但正因为我这个把柄够大,所以……要杀我的那些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在乐台大人将此事告知京城乐家之前——连同整座锦衣所一锅端掉,斩草除根。”
说着,男孩自己也长叹一息,重新执起筷勺,有些笨拙地吃着清汤粉。
“不是,”周立寒不敢置信,“除掉整个锦衣所,跟杀掉你、灭口我是完全两个概念吧!这是锦衣卫千户所,上下千余人,怎么端掉?他们难道不怕小题大做,惹出更大的动静和疑点,被抓住更大的把柄吗?”
千把人啊!要是就灭口几个还好处理,伪装自杀、伪装意外、甚至直接消失都不是难事,可一整座锦衣所出事——那可是锦衣卫啊,哪怕只是来自区区岩城,也必然会震动朝野上下,惊怒皇帝!
“先斩后奏。”男孩仍是静和地回答:
“这里是岩城,那离漳城很近罢?漳城的龙海常有倭寇出没,流民四散,给你们扣上私通倭寇、煽动民反的帽子非常合理。更何况你说千户是乐家人,那更是给乐家敌派一个绝妙的弹劾机会。”
也就是说,除掉乐台领头的这个锦衣所,非但不能使乐家成为得理的受害一方,反而会成为敌派手中的一把利刃,使乐家这局输得雪上加霜。
而她,甚至包括乐台——也都只是他们上层党派权斗中的,炮灰罢了。
“没想到这点不能怪你,若非昨日死到临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位真能如此狠绝。”
男孩的声音总是温和轻糯,仿佛真只是个童真无邪的十岁孩童。
但他的话语总是让周立寒如遭当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