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无论如何,得记下。”李光斯努力说服着自己,试图将裴徽的形象往“忠臣”的方向拉回一点。
极度的饥饿感也席卷了他。
李光斯走到一辆饼车前,随手拿起一块刚分出来的、还带着温热气息的胡饼。
那朴素的麦香混合着烤炙的焦香是如此诱人,他忍不住凑近深深吸了一口,一股暖流似乎从鼻腔直通胃部。
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大口,粗糙的饼屑沾满了胡须。就着亲兵递过来的、所剩无几的清水囊,他用力咀嚼起来。
粗糙的麦麸感摩擦着口腔,混合着朴实的焦香,虽然远不及宫廷珍馐万分之一,但在此刻饥肠辘辘的他口中,却胜似琼浆玉液、龙肝凤髓。
然而,随着几口胡饼下肚,温热感在胃里散开,李光斯渐渐感到一丝不对劲。
最初是胃里有些轻微的灼烧感,像喝了劣质的烧酒。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毫无来由的烦躁和怒火开始在他心底滋生、蔓延,如同点燃的野草。
他看到旁边一个士兵领饼时动作稍慢,心头竟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呼……”他皱着眉,深深吐了口气,以为是连日高度紧张、操劳过度加上饥饿导致的虚火上升。
他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不适的感觉,又狠狠咬了一口饼,仿佛想把那烦躁也嚼碎咽下去。
李光斯并未察觉,当他咀嚼吞咽那看似救命的胡饼时,一股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混杂在浓郁麦香中的腥甜气息,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悄然渗入他的脏腑,融入他的血脉。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略微粗重,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白上,那血丝如同被注入了活性的墨汁,正悄然地、诡异地加深、蔓延,渐渐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躁感和破坏欲,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正在他体内疯狂地积聚着毁灭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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