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刻下金线，慕容耀武盯着合同上\"新疆送变电有限公司\"的公章，忽然想起大三那年跟着导师去750千伏变电站调试。那天沙尘暴来得猝不及防，他和师傅缩在集装箱改装的临时宿舍里，师傅用扳手敲着铁皮墙哼《我们新疆好地方》，说这调子能压住狂风的嚎叫。此刻合同上的油墨味混着窗外烤包子的香气，让他莫名想起那个裹着沙子的夜晚，想起师傅临终前塞给他的电工笔，笔杆上刻着\"光明卫士\"。
签约仪式定在下午三点，慕容耀武借口去洗手间，实则躲在楼梯间给母亲打电话。听筒里传来风声，母亲应该在晒场收玉米。\"妈，我签了。\"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就是穿西装有点热。\"母亲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玉米叶沙沙的响：\"你爸说让你别惦记家里，西服就穿一次，往后工装最实在。\"慕容耀武望着窗台上未化的雪，突然意识到乌鲁木齐的冬天原来这样暖和。
当慕容耀武在劳动合同上落下最后一笔，夕阳正把电力公司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西服发票，想起今早路过精品店时，橱窗里模特穿着的笔挺西装要三千八。他笑着摇摇头，把发票叠成纸飞机轻轻一抛——纸飞机掠过\"安全生产 预防为主\"的标语，轻轻落在楼下绿化带里。远处天山轮廓清晰可见，雪峰在暮色中泛着温柔的紫光。
晚上聚餐时，项目部主任举着酒杯说：\"咱们送变电人就是新疆的血管，把电流输送到最后一公里。\"慕容耀武看着玻璃杯里的乌苏啤酒泛起泡沫，忽然想起达坂城实习时见过的输电铁塔。那些钢铁巨人沉默地矗立在戈壁，导线在风中奏响永恒的乐章。他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短信：\"妈，等我参与建的线路通电那天，我要给您拍张照，让您的笑脸和雪山一起亮起来。\"
深夜回到出租屋，慕容耀武把西服仔细挂进衣柜。月光透过结霜的窗户，在西装肩头洒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明白母亲说的\"只穿一次\"不是节省，而是老辈人特有的浪漫——这身西装承载的仪式感已经完成使命，往后漫漫长路，自有工装上的汗渍与油污来书写人生。他打开台灯，在日记本上工整写下：\"2010年11月16日，慕容耀武正式成为光明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