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四方麻短裤,赤脚踩着一双木屐,浑身的肌肤被汗水映成得闪闪发光,剪了辫子之后原本光秃秃的脑袋已经长起了一些细细的头发,如今都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头上,远远看去,仿佛又成了秃头一般,手里的蒲扇摇动不停,扇出的却只有滚滚的热风。
外头闷热难忍,侯俊铖所在的这座工坊之中更是炽热无比,工坊附近的小河旁,正炙烤着一座黄铜气缸的炭火泛着暗红,将大半座工坊映得通红,散发着无穷的热量,让周围赤膊着上身的工匠和穿着短打的几名士子同样是汗如雨下。
那是一座蒸汽机,准确的来说,是一座早期蒸汽机的模型,蒸汽机的原理并不难懂,说得简单一点不过是烧开水而已,早在十六世纪奥斯曼人就已经开始使用蒸汽动力的烧烤架,在中国,元明时期也有“怒气喷来”的自行舟这类用蒸汽动力驱动的机械。
侯俊铖不是理科生,对蒸汽机的原理只是一知半解,制造更是一无所知,只是在大学堂里给执掌工程科、机械科两门科教学的总讲师黄履庄聊天似的提了一嘴,却没想到黄履庄却上了心,他本就对机械制造颇有兴趣,七八岁时就已经自制内含机巧的小木人,置于桌上,将桌子一边抬高,便能沿着斜面一步步走下来,到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发明了许多机械。
黄履庄是受梅文鼎的邀请来的吉安大学堂,和梅文鼎是一个心思,在满清治下士林人物以科举为贵,对他业皆抨击为“杂学”,黄履庄再有天赋、制造了再多的机械,在满清的大环境下,日后也免不了失传的下场,一身学识功业指不定就要化为尘土。
反倒是在红营这里,红营走的是条新路,指不定哪门杂学日后就会有重要的作用,自然是无所不包、无所不用,黄履庄这样精通杂学的人才,一身本事才能传承下去。
黄履庄一到江西,便带着学生废寝忘食的投入机械制造之中,先是改良了红营的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