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呵斥,宛如惊雷炸响,震得庭院中的空气都搅动了起来。
风起了。
不等吉垣回话,他又紧接着追问道:“现在可想起来了?说说看,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老朱的目光愈发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直刺吉垣的灵魂深处。
吉垣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洇出一片湿痕。
自从朱允熥下旨推行新政以来,朝野上下的消息便如潮水般涌入内宫。
老朱起初断言,朱允熥此举必将在新政的泥潭中铩羽而归,尤其在“科举舞弊案”曝出后,他更是信心满满,认定孙儿难逃一劫。
谁料朱允熥雷厉风行,以迅疾之势推行新政,其果断决绝令老朱也不得不暗自赞叹一句“好棋”。
可即便如此,他仍坚信,这场变革多半会胎死腹中。
那些盘根错节的官员与胥吏,惯会阳奉阴违,他们有一千种推诿的法子,一万种拖延的手段,足以将好事办成坏事,最终让新政无疾而终,朝廷不得不自行收手。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却颠覆了他的预判。
新政推行得竟出奇地顺畅,毫无预想中的腥风血雨。
老朱起初死不相信,固执地认为,那些老狐狸们不过是暂时按兵不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反扑。
他日日凝神细听情报,夜夜辗转难眠,总觉得风暴将至。
可数月过去,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老朱那颗饱经风霜的心,终于不得不渐渐接受这匪夷所思的现实。于是,那个久远的“赌局”又浮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吉垣见老朱似又在思索着什么,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忙赔笑道:“奴婢愚见,陛下乃太上皇一手栽培出来的英才。”
“陛下推行新政如此成功,归根结底,还是太上皇教导有方,功不可没。”
“如此看来,这赌局无论怎么算,都是太上皇棋高一着。”
他声音愈发恭谨:“若真要论输赢,该趴在地上学狗叫的,合该是奴婢才对!”
话音落下,吉垣不待老朱回应,便连忙俯下身子,四肢着地,笨拙地模仿起犬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