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他一人在京,又满心沉浸在汲汲营营里,倒是不曾留意这府中一草一木。
只是今日之后,他实在是疲惫不堪,还难得生出一丝茫然之感来。为绍永帝,也为他自己。
祖母病重那几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宜王这个亲爹懦弱无能,又对嫡子感情平平,害怕自己走后无人护得住他,于是对他倾囊相授,又将几十年秘辛尽数告知于他。
“阿越,祖母知道你的怨,你的恨,你的害怕,但是这些你都要藏起来。皇帝是条残暴多疑的恶犬,但是恶犬也有软肋,有喜好。”
“他喜欢对他有用的聪明人,你要栓住他,就要无可替代;但也不能太聪明了,没有纰漏,就是最大的纰漏。”
为了有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为了有纰漏,他人前嚣张,与朝臣交恶,独善其身。
可是紧绷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太累了。每次看到皇帝那张面孔,直面他殿里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他却只能面不改色,淡然以对时,都会恶毒地想:
这样的日子,还要忍多久呢?
温祈怎么就没能真得谋逆成功呢!
这个三王叔再跋扈,起码也算是个正常人。
皇帝如今对他有所猜疑,突然又跟戚家打得火热了,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
他这几年为了以孤臣之态让皇帝放心,锋芒太过,树敌太多。如今有人发难,不如就势韬光养晦,以逸待劳。皇帝既然觉得他爹更好拿捏,那就让爹替他受累好了。
没有比较,又怎么能衬得出他的“无可替代”呢?
温越长舒一口气,试图把前朝那些烦心事都抛诸脑后,放空思绪,等心情好些再做章程。于是悠闲信步,观赏起府中景色来散心了。
驻足,他望着不远处有下人或走动打扫,或搬移物品,丫鬟们言笑晏晏,嬉闹着做事,入目都是烟火气。这府里又搬进来了这些人后,好像一阵风吹过一张静止的画,让整张画都活了起来。让他这个画外之客满心安宁。
画中人似月,和露撷来一枝春。
温越一凝眸,便看到一袭海棠色的倩影,徜徉在嫩绿浅缃的春意里,墨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