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绍永十六年,他踏上忻北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情。脚下陷进了血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不成形状的断臂残肢,明明死寂得没有一点声响,他却像是听到了无数痛苦的嘶鸣呐喊,不停回荡。那一战后足足几个月,每一夜他都沦陷在尸山血海的梦魇里,找不出出处。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他恨死羯人了。
也恨死绍永帝。
如果不是因为绍永帝的消极不作为,以至于那些年民生凋零,四处动荡,羯人又怎么敢陡然出兵,还气焰如此嚣张地连屠四城?
还恨很多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他成长得太慢,也有太多得无能为力。
直到现在,那种无能为力也还是笼罩住他,让他时时刻刻不能真正心安,哪怕已经是东靖军的掌控者,能够做到的的事情也还是太有限了。
如果,他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能做得更多的话,是不是就能把这些悲剧,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掐灭?
俄而,奚屿安露出一个笑容,反握住邵霁的手:“我都明白,你放心。”
他不会因此而自怨自艾的,有那个时间不如做该做之事。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邵霁才反应过来。
“……”他悄悄觑了一眼交握的双手。
这是真的吧?
奚屿安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与众不同,微微一动,掌中那手就立刻敏感地迅速收了回去,让他莫名得有点可惜。
“咳咳,今日那曲子,你觉得怎么样?”邵霁站起身来,转移了话题。
“我很喜欢。”奚屿安认真道。
“我插进去了一段,做了变调,一会儿我回去改改,把谱子写下来,送给你吧就当是我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邵霁一本正经道,见奚屿安点点头,就连忙告辞离开。
奚屿安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读出了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笑。
“将军,那位姑娘现在要怎么招待?”不多时,一个管事进来问道。
奚屿安想了想琵琶女包着热泪的眼睛,和邵霁欣赏的语气,叹道:“派个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