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从不允许他叫父亲。
更不准许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自也不正眼看他,仿佛他的存在,是高高在上的顾将军人生污点。
顾家那位主母将他放在少主身边,并非心慈手软,日子久了,听得其他小厮说:“你瞧瞧,山鸡再怎么样,也变不做凤凰,想要飞黄腾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才恍然,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楚,有顾家血脉又如何
他不过是个奴仆。
好在少主对他不错,无论是课业,还是习武,都带着他一起,他耳濡目染,也有所触动。
过后不久,母亲早逝,他哭着将人埋葬。
少主十七八岁,正是最恣意的时候,他脾气很好,经常对他说,
“小从,你就甘心这么做府上的一个奴仆?”
望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兄长,曲垣生出了第一次的卑微之色。
顾裴头戴金盔,身披战甲,红缨于风中狂舞,
他说:“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我顾氏的先祖,也是难民堆里出来的。”
“我知你心中不甘,父亲不慈,你唯恐母亲刁难你的小娘而谨小慎微压抑本性。”
“但面子和未来,都是自己挣的,不靠他人施舍。”
青年目光如炬,气宇轩昂,有破天逐日之姿:“走吧,男儿志在家国,陇西,多的是少年将帅。”
这一声声话语,如惊雷踏碎凌霄,扎进了他的体内。
让他深埋于泥泞的希冀,在此刻破土而出。
后来,他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顾家,随母亲的姓氏,更名曲垣,特去陇西边境错金之地入了军营。
再后来,他已经被称作小曲将军。
再与顾裴和父亲相见,是他战功累累,受顾氏嘉奖扬名之时。
一晃数年,顾将军身姿如旧,酒宴上言笑晏晏说着,“小曲将军乃是少年英雄,我陇西军得小曲将军,是我军之福。”
说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没却没有认出他就是当年的顾从。
陇西鱼龙混杂,与西域外邦等多地接壤,往来繁杂,本就难以管辖。
他顾氏一族在陇西近百年时间,甚至陇西的百姓只知顾氏,不知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