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滚落,落在逐渐冷却在大雪中的烤红薯上。
他很想在大明治下看到这样的场景。
可他知道,他看不到。
“回去吧。”
哭过的声音嘶哑又绝望,卢象升翻身上马,竟不如往日那般利落,连腰都佝偻了几分。
带着亲兵走的时候,冷的像石头一样的烤红薯被他揣在怀里。
“督师”
回到军营,亲兵沉默着低头,终于开口。
“清河那边又在催了,还有监军的太监”
卢象升疲惫声音响起,挥了挥手。
“知道了。”
亲兵欲言又止,终于转身走出,这一刻,卢象升从怀中取出那块红薯。
运动会上,他已答应过,不与红袍军兵戎相见。
魏里长说的没错,这天下,死的人太多了,可他到底是大明督师。
这一刻,卢象升缓缓提笔。
风雪中,营帐内忽然传来的高呼,让左良玉和王朴惊醒。
“督师!”
他们匆匆赶到帅帐的时候,此地已被天雄军围的水泄不通。
直到两人看清楚帅帐中的景象,如遭雷击。
卢象升自毙。
火光中,卢象升躯体已冷。
惟案头陈着一方书信,一块已冻僵的红薯。
殷红满地,触目惊心。
左良玉有些发抖,伸手拿起信笺,一字一句地诵读。
“吾平生最痛之事,非关外鞑虏刀锋。”
“昔崇祯六年山西道旁老妪,以树皮活命子孙,自食马粪。”
“今红袍军治下稚童竟能持白馍追逐嬉戏,此等世道,纵使圣贤复生,又当如何苛责?”
“郧阳剿匪,张献忠部卒饿极分食泥土,今运河两岸降卒面色红润,医帐绵延如云。”
“及梦阵亡儿郎问,督师,若早降三年,保定府爹娘能否多吃一顿饱饭?”
“吾愿以布衣覆体,左襟请缝入济南稚子所赠烤薯。”
“若他年清明有酒,半壶浇于宜兴祖坟,半壶当洒向麦田,麦苗不分畛域,青时皆向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