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到经年无雪,四季如春的西南如今山林间竟覆盖了一层素白。
西南群山间,寒风如刀,刮得人面皮生疼。
吴三桂勒马立于山道之上,望着远处蜿蜒如蛇的红袍军队伍。
昔日的关宁军如今早已更名为安定军,从京师一路出发,沿着最边缘南下,历经大小数十战,虽然人数变得少了些,可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精锐。
那些随军的启蒙师带着他们一点点识字,在深夜的篝火旁诵读红袍军语录。
他甚至亲眼看到过自己麾下的老兵油子宁愿睡在冰冷的石板上,也不愿打搅那些百姓。
看到四十多岁沙场喋血的老卒挠着脑袋,不好意思收老翁硬要塞过来的鸡蛋。
看到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昂着头前行,和每一次冲锋的悍不畏死。
这种感觉让他很奇怪,因为他最初只是想要自己好好活着,安定军也好好活着。
他只是想做红袍军麾下最凶狠的一条狗。
但现在呢?
他不知道。
“总长,前面就是会合地点了。”
亲兵王忠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向山谷中升起的炊烟。
吴三桂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催马前行。
他裹紧了身上的貂裘,目光扫过身后疲惫不堪的安定军将士。
这支他一手带出的精锐,在连月征战中疲惫,但眉宇间反而愈发坚毅凛冽。
“传令下去,就地休整半个时辰,然后列队进谷。”
吴三桂沉声吩咐。
“让将士们把甲胄擦亮些,别让其他红袍军的人小瞧了。”
山谷中,几支红袍军早已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前,一面绣着青字的大旗猎猎作响。
帐内炭火旺盛,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青石子坐在主位上,道袍始终是那件朴素的道袍,甚至还能看到其中的许多补丁,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他正用小刀削着一块木牌,刀锋过处,木屑簌簌落下。
大帐内其他几位总长或站或坐,却无人出声,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噼啪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