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房子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厦子。
据说这屋子的前身是间牛棚,就没有做隔断,土炕连着灶头,中间砌起一堵一拃宽、不到两尺高的矮墙,上面固定了一块窄长的木板。
坐在炕上吃饭时,可以当小饭桌来使。
炕上方的两面墙与矮墙都糊了一圈报纸,防止墙皮上灰蹭到被褥与人身上。
炕尾还并排安放着一对黑漆描花的木箱,是她娘牛桂花的嫁妆,里面放着一家人的衣物,钱票等贵重之物。
还有她娘薅社会主义羊毛,得来的一小布袋干麦子,也就二十来斤。
是她这几天的战果。
怕露馅,牛桂花不敢拿袋子装,一次只偷摸往口袋里塞上几把,手上不拿东西,就算碰见人一时也发现不了端倪。
说起来,牛桂花长的好,温柔善良,不会主动招惹是非,更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是属于吃苦耐劳、少说多干型的那类农村妇女。
那她为什么会偷藏粮食呢?
可能是与她小时候经历过灾荒,差点饿死的过往有关。
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但当初办大食堂时,家里省吃俭用的才存下的两蛇皮袋粮食,统统给拉走了充公。
虽然能在食堂吃,但家里没有一粒粮食,她心里就不踏实,又眼看着食堂越办越差,不但没如大队长承诺的那样敞开肚皮吃喝,反而像是快揭不开锅了似的。
她就更心慌了。
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往家里藏粮。
她告诉自己这不叫“偷”,只是把自家充公的粮食拿回来一点。
不少人家可都提前藏了粮食的。
她也不是没想着藏,只是家里地方小,还没想好往哪藏呢,村干部就带人闯进了院子,一股脑把堆在墙根木板上的两袋粮全扛走了。
那她眼下拿回来点又有啥不对的!
正好今年赶上了大丰收,不趁着这会收粮的时候藏,粮食入了库就没机会了。
大队长与队长们带着男人们都去附近新发现的铁矿炼钢去了,村里只有一个腿有残疾的治保队长与妇女主任领着大伙干活,肯定支应不过来。
小心的,就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