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落针可闻。
还是管家机敏,赶忙上茶,想岔开这一茬。
陆栩生接过茶,轻轻弹了弹茶盏杯口,茶液一晃,模糊了他云淡风轻的脸,
“栩生受大伯父教诲良多,像他也是情理当中。”
那吴相公毕竟老练,一见情形不对,立即转换口吻,
“可不是,陆家人才辈出,也是祖宗有福了。”
大老爷看着陆栩生,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栩生那三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大老爷想象过,兴许是吃草叶喝马尿饮人血食死人肉每一桩光想一想便叫人胆寒。
那需要何等坚韧的毅力呀。
他杀过的人恐怕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
这样的人物,真的甘心将爵位拱手让人?
大老爷脊背渗出一阵凉汗。
“来来,坐下喝茶。”
伶人继续吟唱,鼓乐再次奏响,厅内恢复了方才的热闹,陆栩生在一旁细听,很快弄明白了始末。
原来这位吴相公是寓居南洋的侨客,祖籍福建,手里掌着生丝销售的渠道,常与织造局以及内地达官贵人做生意,大老爷手中有批良田,已改稻为桑,可惜规模不够,他想拉着陆栩生入股。
“栩生啊,陛下不是赏了江南一百顷良田给你么,你干脆跟我一道,改稻为桑,得了生丝便可转售南洋,如此可获利巨菲。”
大老爷目的有二,其一这位吴相公胃口极大,他一人吞不下,而陆家最富有的其实并非长房也非公中,而是二房,当年皇帝为了补偿陆昶和陆栩生之死,可是舍了血本给王氏。
其二,陆栩生毕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五湖四海无人不卖他的面子,有他入股,行事也更为便宜。
陆栩生将他算盘看得清清楚楚,笑了笑道,“兹事体大,大伯父容我跟母亲商议再下定论。”
大老爷也不意外,“只是,吴相公约了一批货,即将远去番禺,栩哥儿还是速速拿主意的好。”
“好,您等我消息。”
陆栩生旋即回到书房,立即招来徐毅,让他取来私库账册。
徐毅方才在外头听了一嘴,晓得缘故,慢吞吞去内室将所谓的账册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