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真正令他难受的地方在于,他只能被动留守在这偏僻的小镇子,默默等待他的大叔回家,他的大叔若不回家,他便只能孤身去找寻,可是现今的他,又如何独自闯荡江湖呢?
他伤心落泪,老牛徘徊踟蹰,哞哞嘶吼着,在这令人心碎的喜庆日子里,伴随着宋来破旧茅草屋的熊熊大火,天空降下一场飘雪来。
屠户早骂骂咧咧回了屋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宋来从不曾享受的温暖。
他坐着,痴痴地望着大火,过一会,屁股硌得冰凉,便爬上老牛的背,翕翕鼻子,道:“铁大叔说了,活不下去就找迦持院的住持,早先我去跑蝶山瞎逛,远远瞧过他,看着可不像好说话的主儿。”好像伤风了,他打个喷嚏,抹掉鼻涕,又道,“但是咱们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屋子没了我还能盖,地没了也能去租,就是租金忒贵,咱俩要给人种一辈子地。唉,这些事都不叫事啊,我真正想要的这辈子好像都得不到了。”
老牛听着他的唠叨,无需宋来指路,自己便轻车熟路走去跑蝶山,不过登山之路着实辛苦,宋来仰头,登山土路望不见边际,好像通着天似的,宋来撇嘴道:“你就说说看,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咋跟山下小纯阳宫比嘛,要不是大叔有交代,我这伶牙俐齿的嘴皮子,高低要去小纯阳宫讨一笔大钱,有了钱,咱们就离开这里,去找大叔。”
老牛驮着他行至半途,忽然止步,宋来疑惑道:“咋,累啦?”
老牛没搭理他,一对眸子紧紧盯着山顶,好像那山头有个庞然大物,冷冷望着它,在告诉它,你不能上山,那个孩子也不能上山。
老牛与宋来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蛋,不敢拗着性子,默默调转头,下山去了。宋来大急,照着牛脑袋就是一顿乱锤,“你疯了吗,走一半再走回去,钱没有,草没有,我饿死你也饿死,你就愿意看到这个鬼样子?”
老牛无法言语,只得摇头晃脑,反正我是上不去,你话多你试试?
宋来早熟,孤苦伶仃地过活,早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凡事看得开,坐在牛背上,叉腰道:“不去就不去吧,那么穷的小庙,我去了还能有好?”
他安慰老牛,岂不正是也在安慰他自己?
——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