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看出了母亲的心思,瞒是瞒不住的,索性实话实说:“估摸着南朝大军到胪朐河的时候应该是五、六月份,我们还有两个多月准备的工夫。儿考虑了一下,鞑靼各部大人孩子加在一起十万人,有战斗力的也不过三万人,人员上是没一点优势的;如母亲所料, 南朝皇帝亲征,我们很危险。这永乐皇帝不同丘福,从年轻时就驻扎在我们的大都城,他们叫北平,和我们打了无数仗,迤都山一战,神兵天降一般,母亲知道的,连平章乃儿不 花都降了,可见其谋略非凡。但我们手中的,不是木棍是马刀!豺狼来了,我们必须举刀。 阻断河水,冲碎巨石,海东青般英勇的猛士何惧热血洒地!儿正要和可汗去议论下一步的 战法,担心刀枪无眼,怕惊着老人家,所以请母亲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沿着胪朐河向东 到兀良哈,朵颜三卫头领和我最好,他们会热情迎接、妥善安置您老人家的。”
阿鲁台势力最大,实力最强,一呼百应,叱咤风云,是鞑靼部名副其实的主心骨,但在母亲面前,他从来都像一头恭顺的羔羊,生怕她再受一点委屈。
“儿呀,我也听说了,”老额吉半闭着眼,慢条斯理,“这些年,大明皇帝也没少派人来,我老了,只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老额吉不说走与不走,却把话锋转到了安稳的日子上,几十年的颠沛,老胳膊老腿的,她真的太想平和了。
这么多年,她安分地守着迁徙中静默得近乎死寂的日子,她秉性不张扬,不好热闹, 也不和担着大事的儿子住在一起。几个侍女伴着,有时佝偻着身子徘徊在宽大的蒙古包里, 有时又懒懒地坐在包外的太阳下打盹,被岁月风霜磨皱的脸上因为心忧部落的安危又多了几道沟坎,花白的头发脏乱地裹在那颗毫无生气的头上。赶上春末夏初难得的无风而温暖 的日子,她就闭上眼,长久地坐在包前,让太阳温抚着,不知不觉中便一步步走回童年的梦里,许许多多的玩伴和唱歌的朋友在大都城那狭窄的街巷里欢呼雀跃。她对那二十年稳定又无忧无虑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她出生在大都一个一般蒙人的家庭,因而也就有了更多底层的生活经历,蒙语、汉语讲得都很好,直到十六岁出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