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这个讨厌的爹地，他爹地也瞪着他。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瞪着瞪着，小家伙终于哭累了支撑不住了，渐渐安静下来，沉入一种极不安稳的浅眠，间或被睡梦中的抽噎惊扰。
灯光下，他脸上交错纵横的泪痕闪着湿漉漉的光，如同某种无声的铭刻。房间里残存的呜咽余音，如同无形的细线，缠绕着顾鸢鸢的心。
“要不我来抱吧？”顾鸢鸢小声道。
顾南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轻轻拍打着，终于把孩子给哄睡了。
窗外，夜色依然浓重如墨，万籁俱寂。唯有怀中这具沉甸甸、温热的小小身躯，以及他眼角那尚未干涸的湿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风暴的惨烈。
顾鸢鸢低头凝视着孩子那张熟睡中依旧委屈微蹙的小脸，指尖轻轻拂过他湿润的眼角——那蜿蜒的泪痕，分明是成长路上第一道深刻的刻痕。
生命最初的分离之痛，原是这样铭心刻骨的撕扯。孩子那滚烫的泪水，不只是流在脸上，更是渗入了母亲心底最柔软的褶皱。
这漫长的夜啊，终将如所有黑夜一样被黎明稀释；但那一晚在母亲怀抱里，因第一次失去而爆发的山呼海啸般的悲恸，却像刺青一样，永远刻在了时间的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