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喊:“您中进士了!”王子安迷糊着说:“我还没去京城参加会试,怎么就中了?”那人说:“您忘了?三场考试早考完了!”王子安大喜,起身又喊:“赏十千钱!”家人仍像之前那样哄他,暗自发笑。又过了一阵,一个人急冲冲跑进来:“您殿试中了翰林,长班(随从)在这儿呢!”果然看见两个穿戴整齐的人在床下拜见。王子安喊着让家人赐酒食,家人继续骗他,心里只当他是醉疯了。
折腾了半天,王子安觉得该出去向乡亲显摆,大喊长班,喊了几十声没人应。家人笑着说:“您先躺着等,我们这就找去。”又过了会儿,“长班”终于回来。王子安捶床骂道:“蠢奴才死哪儿去了!”长班突然翻脸骂道:“穷酸书生耍无赖!刚才跟你闹着玩,还真骂上了?”王子安怒极,跳起来就扑过去,把对方帽子打落在地,自己也摔了个跟头。妻子进来扶他:“喝成这样何苦呢!”他辩解:“长班太可恶,我教训他呢,哪儿醉了?”妻子笑说:“家里就一个老妈子,白天给你做饭,晚上给你暖脚,哪儿来的长班伺候你这穷骨头?”子女在旁边都偷笑。
王子安酒劲稍退,忽然如梦初醒,才知道之前都是荒唐事。但还记得长班帽子被打落,找到门后一看,发现一顶只有茶盏大小的缨帽,全家人都觉得奇怪。他自嘲说:“从前有人被鬼嘲笑,我今天被狐狸耍了。”
蒲松龄点评说:“秀才进考场,有七种像别的东西的样子:刚进场时,光着脚提着考篮,像个乞丐;点名时被官吏呵斥谩骂,像个囚犯;进号舍时,每个小格子里都伸出头、露出脚,像秋末冻僵的蜜蜂;出场时神情恍惚,看天地都变了颜色,像刚出笼的病鸟;盼放榜时,草木皆惊,整天胡思乱想;一会儿幻想自己得志,瞬间就觉得楼阁豪宅都已建成;一会儿又想自己失意,转眼就觉得自己骸骨都已腐朽。这时坐立不安,像被拴住的猴子抓耳挠腮。忽然有人骑马传来消息,报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